半晌。

冰棠雪梨丨狐狸精(三)

前文:(一)(二)


时间过了半个月有余,狐狸洞的作息安稳的很,每一天早晨,赵小棠都要把小狐狸从自己的胸口拎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身边的被窝里,掖好被子,自己去外面打坐去。孔雪儿越来越嗜睡,每天起来的时候多半过了晌午,不是被做好的饭菜香吸引起来的,就是被喻言与赵小棠的打斗声吵起来的。

 

即使赵小棠的天资过人,但喻言总归比她多了几百年的道行,下手即便很是收敛,但赵小棠难免身上多有擦伤,好在每次打完之后,赵小棠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喻言就沉默的掏出草药嚼啊嚼,她能涂抹的地方,就直接不顾赵小棠的抱怨,“啪”的一下呼上去。她碰不到的地方,她就把草药扔给孔雪儿,孔雪儿在连续两次手拿着一坨别人嚼完吐出来的草药后,坚决要求喻言把草药直接给她,她自己来嚼。

 

病号是最觉得不对的,现在自己身上要盖上两个人嚼出来的草药,怎么想怎么不对,当孔雪儿慢条斯理地给她光裸的后背上药时,赵小棠吞吞吐吐的要求,她可以自己嚼草药。孔雪儿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团草药,这草药又苦又涩,涩得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嚼了几口就想吐,但看着孔雪儿和喻言都帮她嚼了这么多天,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嚼完了刚想吐出来,孔雪儿举着手到她嘴边,眼神示意她快点吐出来。

 

赵小棠含着草药,实在不好意思吐到别人手上,急忙一个劲摆手,急得一不小心将整口草药咽了下去。听到吞咽的“咕咚”一声,孔雪儿无语的瞅着赵小棠,赵小棠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露出被草药糊住的绿色大门牙。

 

等孔雪儿又把几片草药塞到赵小棠嘴边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赵小棠脸上的抗拒。赵小棠闭着眼不想看这惨绿的叶子,皱着眉头张嘴,舌尖刚刚尝到一点点苦涩味,随之便被一个柔软的物体轻碰了一下,鼻间是熟悉的馥郁香气。她茫然的睁眼想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看到孔雪儿张皇失措的把刚刚试图放到自己嘴里的叶子,塞到了她的嘴里。

 

“你刚刚往我嘴里还放了别的吗?”赵小棠发问,孔雪儿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草药,一个劲摇头。赵小棠忽然想到这些叶子刚刚还进过自己的嘴,有些地方都被自己舔过,现在都进了孔雪儿的嘴里,她的脸立刻红了,顾不上礼节的要去扒孔雪儿的嘴,让她把草药吐出来。做贼心虚的孔雪儿也来不及细想赵小棠的荒唐举动,只道是她发现刚刚是自己偷偷亲了她,慌忙点了赵小棠的穴。

 

小道士动也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孔雪儿继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草药。孔雪儿越想越气,这人都在狐狸洞住了这么多天了,自己天天又给她嚼草药,又给她暖身子,现在被亲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她还没做什么呢。但凡换了别人,她早用狐媚之术吸了精气。

 

她气哼哼的瞪了赵小棠一眼,吐出草药,丝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往伤口上涂抹,疼的赵小棠一个劲吸冷气,心里盘算着,孔雪儿原来这么嫌弃自己碰过的草药啊,而且这草药也太涩嘴了,不行,她得去搞一药臼,早点将她俩从这个尴尬的境地里拯救出来。

 

 

每一次敷完药后,去城镇逛一逛的想法就日益强烈,自从赵小棠提出想去城镇买点东西的想法后,孔雪儿就说她去给她买便是。赵小棠一想到那些曾经住再狐狸洞的男人们垂涎孔雪儿的眼神,就觉得放孔雪儿一个人去城镇恐怕是个祸端,她坚决拒绝孔雪儿一个人去。一脸正气的小道士说出的理由让孔雪儿心生甜蜜,加上也拗不过头铁的小道士,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半夜,趁小道士熟睡之际,孔雪儿连夜跑到隔壁虎王家敲门,喻言鬼鬼祟祟的掏出一根绳索,嘱咐她:“这捆人绳跟捆妖索差不多,她要是想跑,你就往她身上一扔,保证捆的结结实实的回来。”

 

孔雪儿疑惑喻言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喻言赶紧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闭嘴,顺着喻言身后望去,还有个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的谢可寅,谢可寅也好心的掏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宝,把木棍塞到孔雪儿手中,嘱咐她如果赵小棠想跑,她就扔这个木棍,赵小棠肯定给衔回来。

 

看着这根平平无奇的木棍,孔雪儿怎么也感觉不到有法术的存在,更像是树林里随处可见的树枝,她狐疑的抬头看了眼喻言,喻言无声的冲她对口型“用绳子。”孔雪儿将这两样东西收到自己的锦囊中,跟这两口子道谢后,赶紧赶回了狐狸洞,还好小道士睡得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孔雪儿只着一身褒衣回到被窝里,还没来得及变成狐狸,怕冷的赵小棠已经下意识地朝热源靠了过来,横过一只胳膊把孔雪儿整个人搂在怀里,死死地抱住热源不肯放手。

 

就算天天睡在一起,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忽然靠得这么近,让一向不信佛的孔雪儿心中也开始警铃大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坐怀不乱,我可以的”。身边人的唇齿微合,散发着的清香气息,让她忍不住凑近多嗅了几次。她的滋味该是多美味啊,孔雪儿心猿意马地用手指肚触碰着赵小棠的唇瓣,克制地落下一个吻,修仙人的纯净凛香属实让她着迷,她打消自己还想进一步的念头,将头枕在赵小棠的脖颈处,收尽心思闭眼逼迫自己睡觉。

 

确定怀中人的气息也逐渐平缓,进入睡觉的状态,赵小棠微微睁开一直在装睡的眼睛,也下意识抚了一下自己被吻过的嘴唇。

 

 

第二天孔雪儿醒的时候,赵小棠已穿戴整齐的喝着茶等她起来,狐狸精也不害臊,落落大方地只着褒衣就从被窝里出来下地换衣服,搞得一本正经喝茶的小道士被茶水呛了好几口。孔雪儿轻笑,逗弄小道士是她日常最喜欢的行为。

 

赶到城镇时已经是晌午,街上的人多得很,很少游历凡俗的赵小棠被街上小摊儿的新奇玩意儿吸引了,看到拨浪鼓都要停下来细细观摩,这是个很别致的拨浪鼓,鼓柄是通体火红的玉石制成,鼓面还镶着细致的金边,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看铺的小哥瞧见她喜欢,贼热情的主动推销,一口一个“十五两忍痛割爱。”赵小棠面皮薄,也不好再砍价,直到刚买完糖葫芦的孔雪儿笑吟吟地走过来,跟老板主动撒娇。相貌平平无奇地小老板何从消受过这么美的人的垂怜,直了眼,直接降价到八两银子。

 

孔雪儿还要再抛个媚眼,赵小棠用手轻轻挡住她的胳膊,低声说了句:“可以了。”干脆的掏出八两银子,拿着拨浪鼓,牵着孔雪儿的手离开了小摊。

 

两人走后,旁边一家小摊的老板偷偷拽住卖拨浪鼓的小老板:“你知道那是谁么,那可是条狐狸精,据说她经常把男人的精气吸干,你还敢跟她眉来眼去。”修仙人的耳朵很机敏,已经走出好几步的赵小棠听得眉头一皱,眉眼都多了几分凛冽,正欲转身去说个明白,孔雪儿却拉住她的衣襟,她垂着头,赵小棠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孔雪儿只是摇了摇头,摘下一颗糖葫芦,塞到赵小棠的口中,酸甜可口的山楂让赵小棠嚼的很不是滋味。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何孔雪儿不让她回去理论的原因,指指点点的人太多了,从街头卖菜的大妈,到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都在她们背后窃窃私语。孔雪儿全当充耳不闻,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的该买什么买什么,说来也是让不齿,那些小老板一个个对她俩谄媚的很,眼见在孔雪儿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等她们一走,各种龌龊下流的话都能说出来,赵小棠冷哼一声,好一个两副面孔。

 

赵小棠也不愿在城镇上逗留,早早的去药铺买了自己心心念的药臼,孔雪儿好奇地看着药臼,也不知道这东西有啥魔力,让赵小棠无论如何也要到城镇上买它。刚出了药铺没几步,远远地孔雪儿就瞧见了老熟人,她心里暗叫不好,拽着赵小棠就要转身,赵小棠被拉得不明所以,挺立在原地像个小白杨,怎么拉也拉不动,“哎呀,不是,你这人怎么拉不动呢。”赵小棠颦起好看的眉头,“你躲什么呀?”

 

“哎呀雪儿妹妹,好久不见,干嘛躲我呀”对面走来了个衣着华丽、明艳动人的女子,身边傍着四五个大汉,一双笑眼弯弯的嵌着好看的卧蚕,单看五官,是不输给孔雪儿的美艳。看到一身白衣,十分俊俏的赵小棠,这女子眼前一亮,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这带有几分雌雄莫辨一味的英气女子多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修仙子弟,几丝清冷的意味不是凡间子弟能拥有的,看着孔雪儿第一次露出紧张的表情,这女子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她款款走到赵小棠的面前,伸手摆弄起赵小棠的衣冠,“这位妹妹生的俊俏的狠,不要跟狐狸精鬼混了,跟姐姐走如何?姐姐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的。”

 

浓烈的胭脂味呛得赵小棠就要打喷嚏,秉着仙家人的良好修养,她憋住了,只嫌弃的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扫走。见赵小棠这么不给自己脸色,女子变了脸色,嘴尖舌利了起来:“在这里瞎清高什么,跟狐狸精混在一起的,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赵小棠猜到这人多半是孔雪儿跟她说过的,有过节的青楼花魁,她慢腾腾的扑棱了几下衣服,不疾不徐地说道:“彼此彼此吧,论不正经儿,还是姐姐承让了。”

 

花魁腾的变了脸色,平常孔雪儿也只会不卑不亢地回几句话噎噎她,但眼前的这个修仙女子,昂着下巴不肯正眼看她,眼神中尽是轻蔑之情,她挥挥手,身边的几个大汉摩拳擦掌的走上前来,看来不让她遭受点皮肉之苦,也难解自己心头的气了。孔雪儿着急地要把赵小棠挡在身后,指甲一下伸长到十几厘米有余,赵小棠身上被喻言打的伤还没好,这一遭恐怕要吃亏。

 

眼看孔雪儿的骨爪也伸了出来,赵小棠明白孔雪儿也是动了真格的,她赶紧捂住孔雪儿的双手。

 

“干嘛,真想让他们知道你是狐狸精啊?”

 

“可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孔雪儿担忧地看着赵小棠

 

赵小棠嘿嘿一笑,又露出了自己招牌的大门牙:“乖,把谢可寅的树枝给我。”

 

闻言,孔雪儿红了脸,原来她半夜的勾当赵小棠看得一清二楚,她翻找起自己的锦囊,赵小棠在旁边又善意提醒道:“喻言的绳子也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孔雪儿尴尬的要爆炸了,她找到谢可寅的树枝一股脑塞到赵小棠手中。

 

拿到树枝,赵小棠也不介意树枝与自己一袭白衣的搭配起来怪异的很,她原地活动活动筋骨,伸展身体,挑起下巴,挑衅道:“来吧,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口气都上”,几个肌肉大汉面面相觑,也不顾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直接冲了上去。

 

胜负是在一瞬分出的,花魁只感觉到一阵风刮过,一个人影瞬间闪到她的面前,几个大汉已经七仰八歪的躺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喊着疼。树枝的尖端直抵着她的喉咙,她的后背冷汗涔涔,赵小棠的眼神除了轻蔑,还多了几丝警告的意味,英气女子贴近她的耳朵,低声威胁:“再找雪儿的麻烦,再在背后传她的瞎话,下次指在你喉咙上的就是我的剑。”与仙气不同的阴狠,花魁原地打了个冷颤。

 

孔雪儿担忧的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一转眼,赵小棠又换上了明亮的笑容对着孔雪儿,把手上的树枝一扔,揽着雪儿的腰就嗷嗷自己饿了,催促她想快点回狐狸洞吃饭。孔雪儿有一瞬间分明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杀机,但现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到对方饿的摆出了狗狗脸,孔雪儿也不好多问什么,就看了眼地上的树枝,要给捡起来,赵小棠赶忙阻止了她:“那破棍子,回林中让谢可寅自己捡个就是”

 

待到两人彻底走远,花魁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脖子上有什么液体淌过,用手一摸一片温热的湿润,在惨淡的月光下,猩红的颜色格外乍眼,与两尺开外的地上躺着的树枝顶端的颜色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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